编者按:
人生重燃,如春柳抽芽,历经寒冬的磨砺,终焕生机。
每个人都是航行者,在人生的旅途中,我们难免遭遇困境、挫折和失败。面对风浪的洗礼,我们不断调整航向,坚定前行,寻找属于自己的彼岸。
人生重燃,亦是对自我价值的重新认识。我们要学会欣赏自己的优点,如琴瑟之和谐,亦接受自己的不足,如同璞玉需经琢磨方显光华。
此路虽不易,但如清泉之在石,日积月累,终汇聚成海。
值此跨年之际,搜狐财经、搜狐科技联合推出策划报道,聚焦个体小人物的人生重燃之旅,一起勇敢面对人生挑战。
中国奶业“入冬”后,母婴业也在“夹缝求生”。奶粉从业者站在十字路口,有人选择离场,有人开启自救,“大考”之下,拐点何时到来?
出品 | 搜狐财经
作者 | 张佳宇
编辑 | 李文贤
奶粉行业正在经历自2008年以来最艰难的时刻。
叠加出生率下滑、行业竞争加剧等影响,2023年中国乳业在面临“寒冬”的同时,奶粉行业未能触底反弹。市场动销和利润水平一降再降,也让众多从业者陷入迷茫。
面对持续亏损和高昂的营业成本,刘云决定结束自己为期4年的母婴小店创业生涯;在澳洲代购了6年奶粉的邢菲菲在亲历国内海淘电商的兴起后,也已将手中剩余的奶粉全部出售;从业4年、拥有100多家线下母婴门店的张伟则选择扛下去、寻求“出口”。
在婴幼儿奶粉“黄金时代”已过的当下,预期中的“拐点”还会到来吗?
转身离场:母婴门店个体户创业“折戟”
刘云决定结束自己为期4年的母婴创业生涯,这获得了全家人的一致同意。
2019年的春天,27岁的刘云带着自己的积蓄以及向亲戚朋友借出的40万左右的身家,在北方某十八线小城市开了一家母婴生活馆。
那家位于居民小区楼下的母婴店,曾给刘云带来无限美好生活的遐想。店内曾售卖婴幼儿奶粉、纸尿裤、零辅食、沐浴露等产品,刘云习惯将所有品类分门别类摆放,店内柔和的白炽灯打在一排排奶粉罐上,反射出一种细腻的光芒,这给刘云一种踏实的幸福感。
可如今,稀少的客流、高昂的成本、时不时袭来的焦虑和无力感,已将此前的美好想象全部打破。
不同于母婴连锁品牌,作为母婴门店中的“个体户”,刘云也坦诚自己的“家底”不够雄厚。持续的经营困难,最终令刘云在今年4月份选择出清所有货品,退出了这一行业。
“别再问我赔多少钱了,我不想再回忆了”,在问到四年以来的全部投入时,刘云显得既抗拒又失落。“当初真得好好看看风水,我那个店面正门正对着电线杆,这生意能好吗?”
然而低谷期也并非仅仅落至刘云身上。
今年以来,中国奶业面临自2008年以来最艰难的时刻,2023年也似乎成为母婴门店的“生死之年”。类似于刘云这样单打独斗的“个体户”不在少数,而持续的经营困难,也使得母婴门店的关店数量与日俱增,其中也多为“夫妻店”、“个体户”。
华龙证券研报显示,截至2023年上半年,母婴连锁品牌孩子王的门店数量达到1052家。其中,孩子王大店拥有508家,乐友精品店494家,托管加盟店50家。
2017年至2022年,孩子王的大店数量由213家增至508家;但其门店数量的净增加却由2017年的42家增至2019年的94家后,又迅速滑落至2022年的13家。今年上半年,孩子王大店的净增加数量甚至为0。
事实上,随着出生率的骤降,曾倚靠人口红利的奶粉需求已然收窄,母婴门店也一度迎来“关店潮”。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2年我国新生人口956万人,较上年减少106万人。在今年8月召开的医药创新和科技前沿论坛中,中国工程院院士、北京大学医学部主任乔杰也表示,中国新生儿人口数量近5年内下滑了约40%。
据尼尔森给出的数据,截至2023年第二季度,我婴线上渠道销售额微增1%;反观线下渠道颓势更甚,销售额下降13.5%。
CBME洞察数据显示,2019年,我国线下母婴门店数量约为25万家。而2020年至2023年的4年间,母婴门店的关店比例达到了40%左右,现阶段的总数量在17-18万家左右。
作为前母婴门店“个体户”的一员,刘云对于创业的中断显得无奈又心酸。“我身边没几个人想接着干了,但总不能一直亏下去吧,家底不厚的话最好不要轻易创业了。”
“母婴门店的成本高,房租、人工、水电费压力太大,还不如关门去做点其他的事情” ,刘云表示。
自救纾困:餐饮人转行母婴赛道,“再难也不会退出”
疫情带来的阴霾似乎已经消散。但叠加出生率下滑、品牌竞争加剧、价格战等影响,曾被视为乳业“明珠”的奶粉行业也在苦苦煎熬。
“不会退出,再难也不会退出”,山东某市的母婴代理商张伟对搜狐财经表示。
张伟在2016年由餐饮业转行到母婴赛道,“当时就是一家一家地跑门店、推介产品”,凭借自身的人脉和资源,张伟代理的某知名国产品牌奶粉目前已覆盖山东100多家线下母婴门店,产品鲜也拓展至纸尿裤、零辅食等多个品类。
回想起奶粉代理的“巅峰时期”,张伟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彼时,张伟刚进入母婴行业,也恰逢国产奶粉品牌崛起之时。
“2017、2018年甚至在2019年都是最赚钱的时候,刚开始每年的流水轻轻松松就能达到三四百万。”
“2020年疫情的时候,因为一些门店急需产品,我这边的库存几乎供不应求,所以当时的生意反而也还行”。
但令张伟意外的是,真正的考验在2023年悄然而至。面临乳业“寒冬”,即使天性乐观的张伟也愈发感觉吃力。
2023年,乳制品行业迎来最艰的一年。含奶粉、纸尿裤、零辅食等在内的多个品类品牌,都给张伟的整体业绩都拖了“后腿”。
“奶粉这一类暂时没有具体统计过,但预计今年整体的营业额比去年下降20%-30%”,张伟感叹到。
“去年也有关店的,但比较少。今年不干了的门店格外多,就我服务的门店中,至少有五六家母婴门店关闭了。”尽管是奶粉行业的资深从业者,但面临下游母婴门店的退出,张伟也深感无力。
母婴门店的利润也逐渐呈现出下行态势。“说实话,奶粉窜货已经不是啥新鲜事了,某品牌的奶粉去年还是230元,今年200元都能出。一些门店为了减少库存,零售价甚至比进货价都低”,张伟表示。
母婴门店高毛利的“黄金时代”似乎已过,命运之手再度将从业者推向何方?
但稍令人欣慰的是,在乳制品行业整体下行的背景下,张伟所代理的部分品类仍然有较为平稳的回升。
“虽然出生率的持续下滑对行业的影响很大,但今年我们其他品类的品牌增加了,例如纸尿裤由以往几年的10多个品牌,增加到20多个,所以在今年有不小幅度的增长;而且今年我们服务的门店数量也比以前要多,这两个因素在一定程度上也会抵销不利的因素”,张伟表示。
而以张伟为代表的中小型代理商们,在着重打造其他品类的同时,也正逐渐缩小代理的步伐。
在奶粉主品类的增长乏力的前提下,张伟也婉拒了其他奶粉品牌的合作。今年以来,飞鹤、佳贝艾特等品牌商找到张伟,希望与张伟达成合作。“要是放在四五年前,我有80%的可能性会考虑,但今年还是选择放弃了。”
凛冬已至,还是寒冬将过?澳洲奶粉代购时代或已终结
定居澳洲7年的邢菲菲,亲历了澳洲奶粉代购业务的巅峰期与消退期。
邢菲菲原本在一家互联网从事市场相关工作,2017年年初她辞去大厂的工作,辗转来到澳大利亚的布里斯班求学。
在学习之余,邢菲菲也奶粉代购,向国内出售A2、爱他美、贝拉米等品牌奶粉。
邢菲菲加入代购业务之时,也恰逢澳洲奶粉代购生意的期。
与国内奶粉的“黄金时代”类似,邢菲菲也认为,就其的入行时间看来,2018年、2019年是代购生意最好的两年。
“当时光是一个月的流水就能达到25万左右,轻松覆盖生活和学习的成本” ,“那时候身边做得大的奶粉代购,流水上百万也不罕见”,邢菲菲表示。
形势在后来的几年内急转直下。2020年疫情在全球爆发后,奶粉代购生意出现转折。
“疫情那年的改变太多了。在澳洲的时候大家也都出不了门,一方面是没办法再继续去代购,另一方面也邮寄不出去,(奶粉代购)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但大家也都没什么办法。”
业内也认为,与前几年的如火如荼的澳代相比,目前澳洲奶粉代购“黄金期”或一去不复返了。
亲身经历这一产业链的萎缩后,邢菲菲也亲眼见证了许多同行的退出,“每个人都是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给自己做出选择。”
“就拿我身边的圈子来说,目前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完全退出了奶粉代购,只有剩下三分之一的人还在坚持做专业代购。一方面是因为身边的大部分留学生完成学业回国就不做了,另一方面也是觉得海外奶粉代购没有太大的利润空间了”,邢菲菲表示。
这一趋势的转变,也和国内消费者的转向不无关联。
“首先是因为国内的直播、电商兴起,大家在购买外资奶粉时更加便捷了;第二是因为澳洲的通胀、运费上升等因素,这些都要转嫁到客户身上,消费者们也不愿意(承担成本),而我们代购的利润其实也在逐渐下滑。”
焦虑也萦绕在邢菲菲的身边。邢菲菲敏锐地意识到,要想缓解焦虑,就是把所有抓得到的机会都变现。嗅到市场风险后,她在去年一度将手中剩余的奶粉全部出售,目前处于“半退出”状态。
“今年我几乎完全没有在做(奶粉代购),所以丝毫没有流水可言”;“现在只是针对一些亲人、要好的朋友进行代购,我自己的代购小店也已经不面向国内的买家了”,邢菲菲表示。
对于奶粉行业的未来走向,邢菲菲也有着自己的理解,“或许未来几年仍无法恢复至2017年左右的市场情况了。现在国内很多人不爱生小孩,但是中老年对奶粉的需求应该会处于相对平稳的阶段。”
而与邢菲菲的观点相反,张伟则对明年的动销充满期待。“明年的婴幼儿奶粉生意肯定会比今年好一些,我觉得市场增长的机会永远大于挑战。”
(应采访需求,文中刘云、张伟、邢菲菲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