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自上悬崖

“有的时候找找自己原因，这么多年了工资涨没涨，有没有认真工作？”

在近期的一场直播里，对频频嫌贵的粉丝开始展开PUA话术，认为是她们工资没涨，因此买不起一只79元的花西子眉笔。

在随后的解释里面他越描越黑，说自己早可以不直播，每次直播都头疼，是因为大家需要所以才屡屡现身。背后的潜台词昭然若揭：没错，我就是施舍你们才出现的，下次建议你求着点我，不然我不伺候了。

这些话确实无比伤人。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怕是丝毫都没有考虑过陪伴他一路成长的「粉丝经济们」。这种漠视也让后面的辩驳苍白无力，哪怕哭得泪流满面，只更显下头，使得不少死忠粉直接「破防」，产生超过10平方米的心理阴影面积，无力拯救自己的形象。

想想，直播带货的主播本身就是一个销售，一个卖货的服务者，而当卖货的服务者居中自肥之后，一年收入高达十几亿，就可以肆意嘲讽消费者——我认真工作赚你的钱了，你怎么不认真工作赚老板的钱呢？

这句充满爹味的话，扯下了外在的遮掩和文饰，我极度相信他源自真心。不论外界怎么评价，有一瞬间，他是真的不想干了：去他妈的狗屁直播。

经历去年六月，今年再来这一遭，美腕这家公司的压力，与日俱增压在了他的肩上。最直观的一个视角是，他的眼神里没有光，充满了疲态和厌倦。

是的，没有人真正能把工作当成唯一，即便是和薇娅，再或者小杨哥和辛巴，反人类的工作强度从来不能长期绑架一个感性人，这种日子连机器都得冒烟。长时间，高负荷，超长待机的工作，已经掏空了他的身体。他倦怠，疲惫，有心无力，又被迫上路。

围观了一天，舆论场上不少个人都对他群起而攻之，有人说他站高位无法共情，有人说他忘本，有人说他诡辩，还有人上升到阶层固化，群体落差上。借题发挥之后，他成了一个数典忘祖、背信弃义、两面三刀的。

实话说，我对团队有过交涉，有过不愉快的合作，但对他毫无恨意。

是，他确实喜怒无常，确实朝令夕改，确实我行我素，确实用骄傲掩饰自卑，甚至有时候缺乏契约精神，让周围陪他打工的伙伴们干不下去。但不得不说，在努力、勤奋、克制等积极的生活态度要素上，他无一不缺，以至于上天赏了这碗饭，他能在天时地利下牢牢抓在手中。

很多时候，人是身不由己的，哪怕诸如也是。当收入到达一个数字之后，涨幅其实并不那么重要，反而会让一个操盘手失去急流勇退的可能性。于来说，美腕需要他直播，高管给他施压，员工期待他成长，甚至为了某些执念可能还签下了对赌，大局在前，个体进退维谷。

疲惫如影随形，半夜下播后，他还需要在凌晨奔波数个场应酬，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哥哥去虚与委蛇，这是另外一波他得罪不起的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到家，每天合上眼短短几个小时，睁眼就需要无止尽地投入工作。这不是人的生活，是骡子的生活。

是一个特别能演八面玲珑的样子。不快乐，让富有的、疲惫的、倦怠的甚至不愿意伪装，决心自己站上悬崖——我把这一切都毁了，该有多好啊。

可第二天晚上，看他直播间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很明显，悬崖在前，他还是没敢往下跳。他犹豫了，他舍不得。

跳不跳下去也不归我们看客关心。但要注意的是，当一个人对你说出PUA话术的时候，他和你早就不站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