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尚,《圣维克托尔山》,1902-1906年
你可以在展览中划出一条观展线,沿着这条新的路走,忽略那些奇怪的小径。你只需从保罗·塞尚(Paul Cézanne)的《圣维克多尔山(Mont Sainte-Victoire)》中将那些催眠般破碎的、试探性的、痴迷的斑点和其智慧维系在一起,然后直奔巴勃罗·毕加索于1910年创作的威廉·伍德(Wilhelm Uhde)的肖像即可。在毕加索革命式的肖像画中,作家、收藏家威廉·伍德是其描绘的最后一个资产阶级个体。他那卡通化的五官在僵硬的领子上被捏得娇小玲珑,然后被瓦解成一个无形结构的水晶洞穴,再然后变得清晰可见。这就是 “立体主义”的迷宫,起源于塞尚的视觉分析。到了1910年,“立体主义 ”处在了艺术中的最激进的位置。
毕加索,《威廉·伍德肖像》
而这正是塞尚开创的。展览“印象派之后:创造现代艺术”最令人震撼的是塞尚比另两位后印象派英雄——梵高与高更,要严肃得多。是的,没错,他比梵高好。这是展览展示了他们各自的五幅作品后所得出的明确结论。这些作品彼此对峙。文森特·梵高的画作是感人的、亲密的,但与塞尚对艺术及自然的拆解相比则是传统的。同时,高更的作品是脆弱的,尖锐的,他的艺术总是过于努力地想成为一种 “神秘"。
毕加索,《女子与梨 (Woman with Pears)》
毕加索是塞尚从未见过的天才学生。你可以在最后看一下毕加索的《女子与梨(Woman with Pears)》,这是他创作于1909年的肖像画,描绘的对象是他的情人费尔南德·奥利维尔( Fernande Olivier)。这是一幅肖像画吗?费尔南德的头是巨大的、工业化的,就像现代主义纪念碑上紧绷的螺旋形大梁。而她的颈部肌腱在电光石火的曲线中激射而出,她的眼睛是令人震惊钻石钉,被安置在一个平面上,她的头发是一堆黑色的“羊角面包”。然而,在这个巨大的新时代的面具边,这些又完全是可识别的。桌上的简化梨,也是塞尚笔下的梨。你可以回到之前的展厅,通过与塞尚的作品《糖碗、梨和桌布(Sugar Bowl, Pears and Tablecloth)》中的水果进行比较、确认。
今年是毕加索去世50周年。而现代主义——这个试图从一个新的、原始的、开始重塑艺术中一切的运动,现在属于历史了,但它不会变老。这是因为现代主义以一个更基本的真理的名义拆散了几个世纪的传统。展厅里展现的所有的艺术家都在寻找真理。虽然他们并没有都找到。
高更,《布道后的幻象》,1888年
塞尚,《浴者》,约4-1905年
这些艺术家把这种更深层次的人类现实看作“原始”。现代主义诞生于欧洲的帝国时代。2年,高更从塔希提岛寄给诗人斯特凡·马拉美(Stéphane Mallarmé)一个以其诗《牧神的午后(The Afternoon of a Faun)》命名的木雕。他的作品融合了古典神话和种族观念,描绘了一个山羊腿的波利尼西亚人对大溪地仙女的渴望。你不能责怪高更作品中的明确性。高更说,马拉美所描绘的感性的阿卡迪亚是太平洋上的一个真实之地。
即使欧洲在19世纪征服或剥削了世界上的大部分地区,但涌入市场的"原始"艺术也在美学上对其进行了报复。与他们自己的 “文明 ”相比,艺术家们更喜欢另外的艺术。当比利时对刚果进行最残酷的殖民统治,使成千上万人被活活累死时,比利时艺术家詹姆斯·恩索尔(James Ensor)则在1889年创作了作品《面具屋的惊奇(Astonishment of the Mask Wouse)》,描绘了各种非欧洲的面具。而安德烈·德兰( André Derain)拥有一个来自非洲中部的方形面具,这直接影响了他和他的朋友,包括了马蒂斯和毕加索。德兰创作于1906年的画作《舞蹈(The Dance)》描绘了幻想中的舞者:一位身体有彩绘,另一位则有着面具一样的脸,还有一位穿着古希腊的服饰,他们在一个金色的天堂里毫无顾忌地扭动着。
安德烈·德兰,《舞蹈(The Dance)》,1906年
马蒂斯,《舞蹈(Dance )》
第一批现代主义艺术家除了追求“野蛮”,他们也喜欢性。这是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的时代。此外,这里还有马蒂斯的作品《舞蹈(Dance )》。这里展现的不是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的那件,而是曾属于俄罗斯收藏家谢尔盖·舒金(Sergei Schukin)的藏品。这一件作品创作于1907年,马蒂斯在这些疯狂的裸体漫游中释放出了原始的、狂喜的。而这只是展览中的一小部分。在柏林,一些艺术家专注于蹒跚的、颤抖的肉体。洛维斯·科林特(Lovis Corinth)的《Nana, Female Nude》看起来就像是隔壁展厅的卢西安·弗洛伊德(Lucian Freud)笔下的人物。
在科林斯的作品《珀尔修斯和安德洛墨达(Perseus and Andromeda)》中,一个穿着盔甲的骑士揭开了一位女性裸体的面纱,这看起来可能一点都不现代。但瓦格纳也是如此,直到你听到他的音乐。
洛维斯·科林特,《Nana, Female Nude》
德加,《门厅里的舞者(Dancers in the foyer)》,0年
为什么德加(Degas)能加入到这个展览,而其他印象派画家却被抛弃了?那是因为性。德加用最好的,或者最坏的方式表达了这一点。面对高更沉思的,孤立的热带裸体《Nevermore》,德加画的是一位女子在梳理长发时迷失在红色的狂喜中,以及一个蜷缩身子正在阅读的裸体模特的粉彩画。
但是,令人可惜的是毕沙罗(Pissarro)没有入选这次展览。毕沙罗与塞尚的合作是如此密切,他曾帮助后者开创了“分割主义”或“点彩主义”风格。同样令人费解的是,修拉(Seurat)在这种感知艺术中的展示空间里的戏份比保罗·西涅克(Paul Signac)要少。而蒙克被塞进了在柏林的板块。当然,这也无法阻止蒙克的《The Death Bed》对你的心灵所造成的震撼。
修拉,《格拉夫林海峡,菲利普大堡》,0年
布朗西亚·科勒-皮内尔,《艺术家的母亲》,1907年
如果继续说下去,那就将错过展览的重点了。因为一些不平衡就是这个时期的本质。这个展览所揭示的是,现代主义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开始。英国国家美术馆所展示的传统——五百年的欧洲绘画艺术,正在断裂与衰败,取而代之的是困难的、难以捉摸的、像毕加索一样令人生畏而又不可避免的故事。
展览“印象派之后:创造现代艺术”将于3月25日展至8月13日。
(本文编译自《卫报》,作者乔纳森·琼斯系艺术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