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西南小镇傍晚,一位老人家将背篓放在她的小推车上。(本文作者 摄)
在农村研究中,即便小镇没有被当作村落处理,也往往只是作为一个背景罢了。当社会议题如“小镇青年”“小镇做题家”火遍网络,小镇和生活在那里的人似乎终于受到了关注,但此时,“小镇”主要泛指非北上广和非省会城市的中小城市。
那些远离城市的、散落在“乡间陌路”的小镇呢?它们并未进入现代叙事中心。于现代都市人而言,“形如陌路”。
本文出自2023年4月28日新京报书评周刊专题《小镇·陌路》中的B02-B03。
「主题」B01 小镇·陌路
「主题」B02-B03 小镇漫游记
「主题」B04 专访吴毅 在“小镇喧嚣”中观察基层的运作图景
「主题」B05 专访陈映芳 以“连续统”视角重新理解小镇
「文化」B06-B07 从先民记忆到训诂之学 从偏旁部首进入中国历史
「社科」B08 枪炮、资本与组织:与人性所打造的世界
撰文|罗东
路网之中是小镇
点开手机地图,从默认的“当前位置”移开,手指向北、向南或任何一个方向滑开,离开所在城市。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把双指伸开,戳着屏幕往某个点向内聚拢,使比例尺缩小,还能加速去往其他地方。
随机挑个没有城市的范围停下来。改为用双指在屏幕上向外拉伸,随着地图比例尺变大,细节增多,直到山坡、河流或沙漠戈壁都有名字之时,某个小镇就浮现了。
《过昭关》(2018)剧照。
此时,它处在了地图的中心,周围散落着以“村”“庄”“沟”或“堡”结尾的地名。纵横交错的线条将村落连接了起来,没有一处被落下,每处都可找到一种或多种路线通往这个集镇,哪怕羊肠九曲。当然,这距离是有差异的,短的不过百米,长的恐怕得有十几公里。而这也是村与镇比较传统的自发秩序。
费孝通早年在《江村经济》中描述上世纪30年代的开弦弓村,他说因为受制于船的速度,从村落到镇上最远的距离大概也就八公里。这是因为人们得考虑能否在当天往返,要是无法返回,这一趟赶集是不值当的。但有意思的是,一般不会出现此种情况。“五里一村,十里一店”,有群落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有交易活动发生,而这样的需求必然会推动一些交汇处成为货品集散地,只不过规模各异,大村成镇,甚至成为县府的城关镇,小一点或叫乡、场,再小一些的便只是有三两间房屋供人摆摊。所以每个村落的农人都可以找到一处去赶集、赶场,要是某些货品(如婚嫁、农具等大宗配置)在该处购不到,再前往附近更大的集镇,早出晚归,或隔日返回,背篓扁担,跋山涉水,路上辛苦一些。
《江村经济》,费孝通 著,商务印书馆,2021年8月。
《中国的历史之路》,[英]伊懋可 著,王湘云、李伯重 等译,浙江大学出版社·启真馆,2023年4月。
并且,若是一个地方的货品需求旺盛、交易频繁,那么就有条件自动产生更多或更大的集镇。比如,伊懋可(Mark Elvin)在其经济史经典《中国的历史之路:基于社会和经济的阐释》中对农村市场有过梳理。在18和19世纪,中国的集镇迅猛兴起,在寺庙周边、在桥头、在商人的乡间住所,一个接一个的集镇诞生。因此他说,地方性的、区域性的交流在此产生,如果有谁想象中国传统农村经济是“封闭的”“自给自足的”,“那么他只要看看市镇的网络和密度,就会理解这些术语是何等不适用于中国”。集镇成群兴起,成为他阐释明清中国商品化发展水平的一个例证。诚然,我们也得知道,他与大多数中国近代经济史研究者一样,谈的主要是泛长三角地区的农村市场。这片区域集镇繁盛,商品化程度比较高。除了吃穿用度的商品化,也包括出口贸易,如费孝通描述的庙港乡(后并入苏州市吴江区七都镇)蚕丝业,吴景超观察的三阳镇茶叶(见《皖歙岔口村风土志略》),村庄的蚕丝和茶叶,经集镇要道,运往港口,再销至其他国家。
以19世纪末20世纪初重庆乡镇为背景的《奇人安世敏》(2000)。
当年,蒋旨昂为写《战时的乡村社区》到重庆的甲乙两乡(他作了匿名处理)做社会调查,当地校长说“这里的米,原仅够吃”,到了抗战时期更加缺乏了。还有一位前副乡长告诉他,“本乡若收获10成,则可外销,7成则仅够自给”。相比于长三角地区,这更接近那个时候比较普遍的农村经济情况。纵然如此,人们还是有前往集镇的需求和意愿。当然不是每天都是“逢场天”,按他的统计,这两个乡一月各有九次赶集,连饭馆也分别有二十余家。甲乙两乡距离重庆城五六十公里,算是出城和进城的通道,饭馆是会多一些。因此严苛地讲,这也是围绕在城市周边的集镇。在城市扩张后,两乡或许已经进入郊区范畴也未可知,按照当时的城乡状况,自然还是属于农村地区的集镇。
《战时的乡村社区》,蒋旨昂 著,商务印书馆,2023年1月。
为什么说小镇是当地人的集散中心,由此可见一二。我们如今在手机地图上看到的线条,则是其现代版见证。不同的是,随着土道被改造,水泥路、柏油路减少了道路的弯曲和陡峭。
朝向城市的入口
现在,进入小镇。
《平原上的夏洛克》(2019)剧照。
在通往集镇的道路上,一路可见庄稼或草地——这得取决于你去的是西北草原还是华北平原抑或西南山地,当然沿海渔村小镇另有一种景观了。一样的是,路边的建筑一般会渐渐变多,或是低矮的楼房,或是连成片的平房,并且可能在屋顶装有彩钢板,远远望去,是此起彼伏的蓝色屋顶。再走几步,可能会发现一家夹在楼房之间的加油站。如果汽油居多,柴油次之,往往说明这里的私家车增加了。而过去,路上往来多是燃烧柴油的货车、拖拉机。在更早的时候,也有商店专售煤油,那时的农人赶集买回家用作照明。
有意思的是,站在这里试图区分出哪里是集镇、哪里是村庄,其实是十分困难的。当地的老人家能说出从哪里起是“街上”,或是“村里”。有乡镇生活经历的年轻人也能回忆一些。如果从土地性质来看,城镇国有建设用地自然属于集镇,而集体土地则一般是农村。但单凭视觉对此无法识别。作为路人,你只能看到路边的建筑产生了变化,认为开有商店的、房屋越密集的大概就是集镇了。其实这种方出错。这当中有比较复杂的宅基地问题。刘守英的《土地制度与中国发展》提出一个基本判断,即宅基地制度是中国农村最复杂的一种土地制度安排。在用地目的上,宅基地一方面是保证农人能居其所,另一方面是规划用地界限,保证耕地不被占用。然而,宅基地向耕地扩张,甚至建房入市,却是已经浮现的棘手问题。陶然的《人地之间:中国增长模式下的城乡土地改革》认为这是城市化快于市民化、城乡户籍改革晚于城镇化的结果。我们现在站的地方便是这个矛盾的体现。这里紧靠集镇,是农村人口移向集镇后的可选之地,假如口岸佳,还可能在一楼门面开店做点生意。问题在于,宅基地并未转为城镇国有建设用地,房屋转让与法律冲突。基于信任关系的民间“习惯法”则成为维系转让的某种事实依据。也正是在这个基础上,一排排的房屋在此拔地而起,在外观和用途上已经城镇化。集镇规模也因此变大。
《土地制度与中国发展》(增订本), 刘守英 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22年7月。
《人地之间:中国增长模式下的城乡土地改革》,陶然 著,辽宁人民出版社·一頁folio,2023年2月。
沿着道路再往前走一段,在某个地点看到有一些客车陆续出入,那么多半是到了小镇的车站。它往往设在本镇某一端,至于在哪端,其选址一般是看哪头到县城(或市辖郊区老城)更方便。要是我们碰巧不是在这个方向进入小镇,还得穿过整条街才可能看到车站。
如果是周日,在县城上学的学生通常会在车站乘车去上学,到了周五,回到镇上,再从这里回到各村。不过有时,司机也可能开着车在街上慢慢行驶,见人招手就停车,以提供更多方便。如此,乘客也可少走一些路。
开往市里或省城的长途大巴车,同样可能沿着街找乘客,这个过程叫“捡人”。或许这也是因为司机住在小镇或乡下,附近几个村子的乘客人数就可能够开一趟,因此一般不会开去车站始发,也可能是因为司机这班车的乘客过少,运营成本高,不得利润,得多转一两圈“捡几个人”,等人数凑够了再出发。如果最终没有凑够到能覆盖成本的人数,可能会把车上的乘客“打包”转给在其他小镇的大巴。此做法,据说在有的地方也叫“卖猪仔”或“倒猪仔”。这是戏谑的叫法了。类似的叫法有“野猪儿”,即非正规的的士,“野的”。
电影《小武》(1998)剧照。
这不禁让人想起冯友兰的《辩城乡》。他说了这么一段话:“城里的狗,看见一辆汽车,行所无事,坦然地躲在一边。而乡下的人,看见一辆汽车,不是惊奇地聚观,即是慌张地乱跑。”是啊,汽车是现代知识的一部分,传统的农人初次见到显然不知何种怪物驾临。数十年后,汽车早已经和乡镇紧紧联系在一起。经由这个现代机械,人们经小镇车站,去往城市找出路谋生。
这就是小镇的入口了。它处在进出小镇的节点,加油站、宅基地、车站,每一处都见证着这里发生的城乡流动。
菜市场最是热闹处
电影《吉祥如意》(2020)剧照。
走过路口,继续往小镇里走,不多久就会来到热闹的菜市场。因集镇地势、交通和传统等方面的差异,菜市场的位置有所不同,有的沿着主干道几分钟即可到,有的则需要拐几道弯。其实集镇也不大,逛一逛,总归是能到。况且有一点是不会差的,不管菜市场究竟坐落在哪个角落,必定是四面八方都比较方便到的地点,最理想的一种类型便是多条道路交汇的中间,从岔口往某个方向搭建了棚,建了房,或在门面内陈设,或在地摊上摆放,具体采取哪种方式由各家的资本和成本考虑而定。过去,如果遇上繁忙时段,背着背篓的、提着袋子、骑着电瓶车或牵着骡子的老老少少络绎不绝。
我们虽叫它菜市场,但其内部包罗万象,单是果蔬这一项就有不同类型,有专门做生意的、从镇外进货的摊位,也有农闲季节摘点菜来卖的老人家,有时还有流动车厢。再如,服装店、五金店、餐馆、烧饼摊、茶馆也都可能一并摆在场内。而有的小镇,寺庙或许同样紧挨着菜市场。
往年,稍有规模的集镇,它的菜市场范围都可能没有固定边界,凡是有人群往来的路边随时都能变成菜市场沿线。现在劳动力往城市打工、往城市迁移的安了家,在街上能见到的行人不如从前多了。不过,进入菜市场所能感受到的,用人声鼎沸形容依然不为过。这是因为,哪怕在人比较少的情况下也能听到多种声音。
人们问价、挑选,有时也寒暄几句,要是在价格上没有达成一致还会有一番讨价还价。出生在农村的孩子,打小就经常跟着家长赶集买卖,小小的个子,被大手牵着走,看见离地一两尺的箩筐、蔬菜、水果,听着上面大人之间的交谈,形成一种他们独有的、与家人的童年记忆。
电影《过年》(1991)剧照。
过年期间的菜市场更热闹了。在外的人们忙忙碌碌,一年到头,最放松的莫过于春节这几天。
在某个摊位,或某家超市门外,你或许能见到三四个人凑在了一起说笑,“哪天回来的?”接着,其中有人取出几个袋子里的水果递给其他人。假如有小孩在身旁,想必还有大人拍着肩膀,笑着感叹怎么都长这么大了。再小一点的孩子,他们蹲下,把孩子抱起来也是有可能的。他们说着过去一年的打工经历和见闻,暂且把漂泊在外的辛酸苦辣搁置在脑后,希望去把握这短暂的轻快日子。
在小镇街角,熟人见面,以“逗孩子”等方式打招呼。新京报制图/师春雷
他们的聊天可能会突然被某辆车的滴滴声打断。这是过去十几年逐渐兴起的一个新现象,就像刚才在加油站看到的,私家车加速增长,在春节期间的道路拥堵程度堪比城市高峰期。然而大多数小镇并没有红绿灯,本来,在平时确实没有这组交通信号灯的需求,但到了季节性的拥堵时刻就立马不能应对。开车走亲访友,恐怕大半天都没开出一条街。而行人与车、车与车的关系也变得紧张。
无处可避的闲话
望着堵得水泄不通的车辆,可能使人多少都会产生一个疑问:从时效和成本的角度看,驾车回家未必比购票坐车或飞机划算,有时恐怕相反,除去路途的疲惫不说,就拿必须经过拥堵到随时可能发生剐蹭的小镇街道这点来说,这个选择也需要慎重。
《驶向现代性: 私家车与当代中国的中产阶级》,张珺 著,席煦 译,广东人民出版社·万有引力,2023年3月。
那么,为什么还要驾车回家?张珺在《驶向现代性:私家车与当代中国的中产阶级》中写道,人们宁愿牺牲舒适度(如堵车)也要获得一种有车的尊严,而这是公共交通工具不能提供的。这个描述或许也能部分地移到小镇。但其实,是否是“驶向”现代性是未定的。假如把现代性等同于经济增长或某种摩登生活方式,自然有此论。但要是从人的思考方式及其哲学来论,驾车还是嵌入到社会制度文化之中的,而不是完全由理性支配,这就不是“驶向”现代性了。摩西·芬利在《古代经济》中认为,古代希腊罗马经济是以等级和身份为中心,一切经济行为不过是改变社会位置的渠道,而非是为了效率和利益。照此看,这反倒是“背离”现代性。对古代经济和现代经济的经典区分,能解释生产,可能解释不了多少消费。在消费领域,我们似乎从来都是“古代经济人”。
《古代经济》,[英]M.I.芬利 著,黄洋 译,商务印书馆,2020年5月。
在小镇街上尤其能感受到这个“古代经济人”的影子。与城市相比,人们在乎的不只是同事、朋友的看法,也包括邻居时刻投来的表情,而与乡村相比,私家车开上街则是想象中的整个“老家人”,尤其是有机会碰到某个其他村的熟人或半熟人。这个人际社会网络的规模,是城市和乡村都没法比拟的。
谁家买了新车,这是哪个村的豪车,诸如此类的问题无处不在。在这些对话中,我们会发现有人被夸耀了,有人被嫉妒了,有人被否定了,而剩下的,显然就是被忽视了。这便是闲话的力量。
走到茶馆或某条狭窄的巷子,有可能听见一些闲话,多是家长里短、婚娶感情。不过这类场景总是不多见的。坦露个人更多真实想法和情绪的闲话,大多都不会出现在公开场所,因此,走在集镇的街道上也不能观察到多少。
《小镇美国》,[美]罗伯特·伍斯诺 著,邵庆华 译,文汇出版社·新经典文化,2019年8月。
闲话自有它的产生和传播机制。伍斯诺(Robert Wuthnow)的《小镇美国》讲生活在非市区小镇的人们同样为闲话发愁,有受访者就埋怨,昨天和医生说的话,明天就可能在餐馆、理发店听到旁边有人正在谈论这个事。这仿佛是规模起的作用。在集镇,每个人有条件并且也必须认识每个人,相应地,每个人也都被认识、被关心。
如果路过人群,听见了公开的闲话,那么,他们谈论的就是没有多少异议的事件或人物,参与者都异口同声表达某种态度,如“做得不对了”“太不孝顺了”。这时的道德评判有能力改变当事人,维护着小镇的伦理道德秩序。不过一旦评判错了,被谈论的人就委屈了,有苦没处诉说,没有道理地被边缘。
终将到来的离开
还没到学校去看一看。
赶上学生上学的时间点,跟着背包人群自然能快速知道学校位置,如果没有赶上,还是去菜市场的那个办法,问个路也就知道了,人们都愿意热情指路。
《遥望南方的童年》(2007)剧照。
幼儿园和小学低年级的孩子,一般从周一到周五每天往返学校和家庭之间,在早中晚都可以在街上见到他们。学校食堂提供午餐的,中午这个点就见不着了。到了高年级,尤其是上了初中,便有“走读生”和“住校生”之别。在采取封闭或半封闭管理的学校,住学校宿舍的学生多是周五下午离校,周日下午返校,在这个时间点能见着这些处在青春期的孩子。在路上遇见他们时,他/她可能刚去理发店换了个新发型,顺道去超市买了接下来一周的吃用。差不多逛完街了,便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拐个弯进校。
小镇的初中在当地人的口中习惯被叫作“镇中”,如果有多所初中,那么成立最早的那一所公办中心学校往往具有这个名号。因为罗斯高(Scott Rozelle)在2017年说部分农村地区约有63%的孩子没有上过高中而引起争议,这个数据与真实情况究竟有无差距,有多大差距,是可以商榷的。不同的资料收集和统计之法,必然导致结论差异。重要的是,这让农村的高中升学率成为一个新闻话题。然而对新闻话题,人们终究有失去讨论热情的那一天,果然这也没有持续多久。过去十年,从梁晨等著的《无声的革命》到黄灯的《我的二本学生》,都使人们注意到农村生源在名校下降的现象。而另一个同等重要的人群是连大学都没上的孩子。林小英将出版的《县中的孩子》把焦点从大学往前拉到高中。“县中”是被忽视的,其实“镇中”更是无人问津。而在那些远离城市的农村,中考比高考的影响更大,因为这将决定他们是就此重走父母辈的打工之路,还是迈进高中等待下次筛选。
当然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初,成绩最优秀的“镇中”的孩子可能不会参加高考,而是选择更难考的“中师”(指各地的中等师范学校),成为“中师生”,一毕业就接受分配到学校教书。而这其实同样说明,在这里,影响最大的就是初中毕业的答案结果和选择。
为此,来自村里的孩子,为了到中考这一环能如意过关,爷爷奶奶可能从小学起就到镇上租房或买房照看。
如何通过上学改变未来的命运是他们的重负。程猛的《“读书的料”及其文化生产》将此表述为“苦修”,也因为过分专注答案而“发展极不均衡,秉持着内在的羞涩,在人际交往中往往处于劣势,深刻体会着人情冷暖却又不通人情世故”。
走进学校,运动操场、教学楼、宿舍楼、食堂,一所城市学校应有的基础设施在这里也有。但其他文化设施如图书室,有的有,有的可能就没有。而一个正在持续变化的情况是,在这里上学的学生数量不如以前那样多了。更多的家长把孩子送往了县城或市区甚至更大的城市读书。与此同步发生的是人口的外迁。伍斯诺在美国小镇发现了同样的趋势,当地人向他讲了许多去留的苦水,一方面故土难离,另一方面因为产业转走,小镇变小,学校被合并、撤销。在我们这片土地上,在这个阶段,则是城市化的必然结果。当初中毕业生某天终于坐上大巴前往城市读书或打工,离开车站,如果向车窗看一眼,最后出现在视线里的是那一排排在宅基地修建起来的建筑,蓝色的屋顶。多少人曾经以为在这里买房就能从此扎根,哪怕拿不到房本,也要在集镇有个居所,渴望距离城市更近一些。
我们也要结束这场小镇漫游了。如果在离开的某个路口见到老人家,碰巧他/她不忙,不妨走过去再摆谈几句。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出自4月28日新京报书评周刊专题《小镇·陌路》。作者:罗东 ;编辑:刘亚光,李阳,西西;校对:薛京宁。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欢迎转发至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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