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第一期SEA-Hi!论坛主题“田园筑梦,乡遇美好”
论坛现场
论坛现场,中国城市规划学会乡村规划与建设学术委员会顾问、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的教授李京生以“美丽乡村的价值发现”为题,讲述了乡村背后的价值。李京生认为,每个人对“美”都有不同的价值取向,但真正美好的东西大家还是有共鸣的。发现就是一种动力,各种身份的人到农村去都会发现“美”的地方,都可以促进多元价值的实现,这是创造的过程,而不是简单的美和不美的问题。“美丽乡村概念是在工业文明之后才产生的。早在18世纪工业革命之后,英国一位诗人认为农村已被毁坏,有点衰败,城市发展起来了,但乡村应该更美好。有一句名言是‘城市是人造,乡村是神造的’。可见乡村的价值不能被人忽视。”
谈及乡村本身,李京生说,乡村本来是不存在的,是后来人类通过农业各种方式对自然环境进行改造,从自然当中提取所需要的营养物质后,逐渐形成一种景观,是为人类生存、为城市生存,是自然的一部分,又不完全是自然的一部分。“在江南的‘围’在古诗里就是用土砌了一圈,构成堤坝、房屋、养殖等系统,构成一种空间、模式,不断被人传授、学习。在中国,其他的几大农业特色还有旱地、梯田、沙地等构成了完整的乡村、村庄基本单元。”
西浜村
对于乡村发展建设,李京生则说,第一位的是农业,它发展产业的基础;第二,是用自然要素创造的地方文化、传统,它是宏大的艺术,也是一种大地景观,也是一种人文艺术;第三,乡村发展往往要经历自然的过程、经济的过程、社会的过程、文化的过程,成为完整的整体。“如今,城乡关系已经发生变化,城市对乡村的需求不局限于粮食,这给乡村带来很多机遇。‘美丽乡村’建设的‘美’也被注入很多新元素。在新元素下如何保持原有传统,利用自然基本的生产力,再加上新的创造物,是非常有趣的重大课题。”
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副总建筑师、城镇规划研究院副院长郭海鞍则以“陪伴与深耕:乡村微介入实践与文化复兴”为题,讲述从很小的设计的“微介入”开始,逐渐对乡村带来变化。郭海鞍说,“十年前,我真正走入乡村。在走过1000多个乡村,并在20多个村做了项目之后,我发现建设问题最后绕不开‘文化’二字。乡村风貌问题,归根到底是农民不认可本地文化。因为贫穷,残旧的古建筑虽然在外人看来有价值,但农民自己住得不舒服,宁愿推翻要改建。中国乡村曾经辉煌,中国历史上一直是天朝大国,农村一直很富强,《清明上河图》里,你是分不清城市和农村的,因为就是以农业为繁荣的文明发达文化。但在过去200年间,农村逐渐没落。”
《清明上河图》(局部)中的乡村
“今天,有的领导希望乡村两年大变样,但这并不可能。两年大变样的结果就是涂脂抹粉,是画砖雕,一切都是假的。两三年的时间并不能修复200年的伤痛。所以,我们提出了‘微介入’的方法,像‘扎针灸’般从一个个点位上治愈乡村,这需要我们的长期陪伴。”
对此,郭海鞍提出了“村狗理论”,在他看来,要想判断一个乡村的状态,最重要的是通过狗去判断。乡村有很多狗,这些狗一般有三种状态:1.摇尾乞怜型。这种形态就说明了狗主人不在,说明乡村空心化比较严重;2.恶狗当道型。人还没进村狗就叫了,说明狗主人在,但这个村子的活力并不强;3.不卑不亢型。此类则是没空搭理外来人员,说明村子的状态好。
祝甸村改造前
祝甸村改造后
郭海鞍以祝甸村的实践为例,从改造村中的烧古窑开始,到房屋改造、民宿建设、再到建博物馆,讲述了微介入是如何帮助乡村改造的。“我们微介入的目的就是为了老百姓回来。老百姓看我们盖的民宿做得好,他们就会模仿,学习很快,后来他们自己盖了房子,这是文化自觉的过程。”此外,他以昆曲的发源地西浜村为例,讲述当地的文化复兴之路。“我们在那设计房子时,用现代的材料、现代的技术表达传统,而当地村民则在思考他们小时候的房子是什么样的,这是最关键的事情。现在,通过我们的努力,乡村保留下来,机理得到恢复,最重要的是,昆曲在600年前诞生的地方重新唱起来。他们对自己的家乡有了新的认知,他们会觉得我的家乡是昆曲的发源地。”
昆曲在西浜村重新唱了起来
上海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乡村规划设计分院规划总监、嘉定区徐行镇伏虎村乡村责任规划师沈高洁以“我为乡村搭座桥”为主题,讲述建设乡村需要的长久性。沈高洁表示,比起普通乡村规划师,乡村责任规划师多了两个字,也就多了一份职责叫“连接”,连接农村与都市,连接农民和决策者,连接自然馈赠和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规划要说老百姓听得懂的话,画老百姓看得懂的图。“在农村,即便你说的是普通话,很多人都未必听得懂。很多农村老人是不识字的,一些调查问卷样本也会出现偏差,而那些真正需要被关注到的群体,由于语言不通、文字不识、表达不清,反倒集体失声了。”
上海嘉定区伏虎村,沈高洁摄影
她以自身在上海嘉定区伏虎村的调研为例子,讲述自身是如何先与村民打交道,再做规划的故事。她认为,要做好乡村责任规划师,首先得做个村民,代入村民视角,理解他们的诉求,为他们发声。“农村是一个个熟人或半熟人的社会,对外来人员是很警觉的。初入村庄可以充分感受到简·雅各布所谓的‘街道眼’,村民们都会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你,拷问你从哪儿来的,干什么,连狗都会追着你的。但是村民们都是善良淳朴的,聊多了以后他们很愿意敞开心扉,甚至打开大门让你来家里坐坐。在了解村民意愿后,慢慢做微改造和微更新,真正做到陪伴和共建。”
“我很喜欢费孝通老先生的一句话,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是代替中国农民当了原告,在我们陈述了他们的理由,提出了证据之后,我们就该呼吁一些实际的行动来改善他们的生活。”
大地艺术节中国项目发起人和策划人、瀚和文化创始人孙倩在2018年和北川富朗共同启动了中国大地艺术节计划;担任了“艺术在浮梁2021”村落计划、“艺术在樵山-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2022”的总策划人。当天,她以“地域型艺术节的实践路径”为题,分享了其八年来的实践。
孙倩表示,中国的“大地艺术节”,不是简单、移植、照搬,而是基于本土文化、国情、社会发展需求的探索,用国际经验加上本土创新讲中国故事,助力乡村振兴。景德镇浮梁县寒溪村有茶山、村落,是村,在60年代新安江水库建设时,大量搬了过来。在“艺术在浮梁”案例中,插画师Tango利用房子创作了“泉有米酒酒馆”,用艺术改善了酒的售卖;刘建华利用废弃的水渠做了艺术作品,其背后的逻辑是让大家了解到水渠曾经在某一个历史阶段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意大利艺术家创作的作品也成为了地标型作品……而在“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的案例中,15个国家和地区艺术家参加了这一项目,创作了73组作品,也成为了年初最火热的艺术观光地。
“艺术在浮梁”项目,马岩松《大地之灯》
“艺术在浮梁”项目,TANGO《泉有米酒酒馆》
孙倩说,大地艺术节实际上是“地域型艺术节”的代名词,本质上是一项以解决问题为导向的。无论是工作方法、艺术创作、策展思路都从解决问题出发。形式上看是艺术展览、文化活动,文旅项目,但其实首先应该是一项长期性的地方文化工程。地域创生需要持续的文化挖掘,才能让地域更有魅力;让艺术赋能本地产品,提升区域附加值;创造增量,带动整体文旅产业生态;提升村庄人居环境;通过志愿者和青年人的参与,建立新时代城乡社群、年轻社群,建立人的连接。
“艺术很重要,但艺术本身不是做艺术节的目的,是介质、工具、引擎、方法,通过艺术手段,成为释放本地价值的放大器。”孙倩说道。
“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大卫·歌诗坦《智慧树》
“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艺术家彭永坚《彼得猫卜卜斋》
此外,对于上海的乡村振兴,上海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乡村规划处处长顾守柏总结道,“在上海,近年乡村振兴从规划层面主要做了几件事。一是改善农民居住条件,按照乡村分布特点做了农民集中居住。二是,开展乡村振兴示范村建设,带动周边活力。”顾守柏表示,乡村应有多方关注、多方参与,仅仅在规划建设层面,就需要很多建筑设计师、规划设计师、艺术家参与其中,他们利用乡村空间,点亮乡村空间,并挖掘乡村的空间价值。同时给村民、当地镇村干部带来思想变化,带来外界对乡村的关注度。
广东凰岗村旧址
顾守柏还表示,“乡村与都市是不可避免的互相融合的过程。大都市乡村振兴中,本身乡村就是城市的空间之一。乡村的城市化趋势还会持续下去,老百姓(特别是农民)享受现代化的生活条件还是以进城进镇生活方式为主。等到将来,乡村空间可能会置换出来另一种空间,比如说一些艺术家、个人工作室喜欢乡村的空间,过程中肯定会和原有的村民产生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