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湖北西部,与山城重庆隔了一个三峡,与江城武汉隔了几个长江大桥的滚滚东逝水。
江水变得平缓,高山变成丘陵。
所以,常说这里融合了码头精神的硬核,与长江中上游的山水雾气。
400万的人口,被评为最宜居的城市之一。
一脚油门,一个小时内就能抵达三峡人家、清江画廊等好几个山水秘境。
一腔,还能去看葛洲坝三峡大坝这些世界级的水电工程。
△三斗坪,三峡大坝观景平台
更别提,连续几年湖北省人均GDP第一,有着不缺的豪情与柔情。
本来,我是奔着吃的回来的。
可春节期间,想饕餮的小吃店几乎全没开门。
方妈面馆的鲜香要等到大年初六,胡记包子的诱人也让我吃了闭门羹,还有高洁面馆、文子面、锅贴…
我索性开启了行走模式,路遇的惊喜,也已经吃得心满意足。
沿江大道从宝塔河走到九码头,走到滨江公园……
二马路红星路中山路福绥路……
三峡大坝葛洲坝西坝……
△在西坝,远处就是葛洲坝
拥有着地质优势的宜昌像一颗美而不自知的明珠,这里没有厚重的传统仪式,亦没有太多网红气质的街巷。
但平缓而朦胧的长江水和连绵的山脉,就是这个城市最大的徽章。
明亮,安宁,惬意。
△沿江大道,每一处都美出电影感
冬日梧桐树伸出枝丫,江面上的轮船或者游轮停泊在岸边,滨江公园里有巨大的蓝色的江豚。
因为有这世界最大的水电站,这几年宜昌多了一个口号叫做——
一座来电的城市。
今年,也是三峡工程第三十周年。
但我更觉得,比起来电,这座城市给予人们更多的,是发呆的权利,和举重若轻的底气。
最爱站在江边,看长江大桥和晚上的烟火。 纵然生活里已百般难,但好在,轻舟已过万重山。
一直走到江水变蓝
没有什么比在宜昌走沿江大道最好的选择了,抛开童年成长的滤镜,宜昌的江滩是我走过最美好的, 没有之一。
暴雪后,这里迎来灿烂千阳。
江水由阴天的灰色转为蓝色,手机拍照可以拍出星芒, 而肉眼看过去,就是一片寂静的小型的城市之海。
感叹,春来江水绿如蓝,不是虚谈。
这片绿如蓝的海,叫做三江。
长江出三峡峡谷后,水流由东急转向南,江面由390米突然扩宽到坝址处的2200米。
由于泥沙沉积,江面形成了葛洲坝和西坝。
长江至此成为大江、二江和三江。
葛洲坝建成后,以西坝为基准,西坝岛北部被葛洲坝拦截,长江就被在江心的西坝岛分成了两条河流。
西坝东面内侧的江称作“三江”,西面外侧的江称之为“二江”。
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后,宜昌将沿江大道重新修缮并延长,那个时候没有网红打卡地的说法,有的就是美好回忆。
上学时的画面,是几个同学沿江骑行。
对面是雾蒙蒙的山脉,身旁是畅流的三江水,前方迎着风,就是光明的未来。
每到夏日,住在江附近的人们则会不约而同从居民区里走出来。
晚饭后相约去江边看渔民撒网 ,看轮船,一边泡脚聊八卦,是夏日最幸福的事情。
只是,那个时候的江水在记忆里并不是蓝色的。
而是灰色、无色,浅黄色。
黄昏的光在每一个码头驻留,宜昌人挽起裤脚光脚踩在江滩上,泡在长江里。
这件非常本地化的娱乐活动和夏日仪式,清凉的三江水,将暑气一扫而光。
货运轮船一直来来往往,也有不少人下江游泳,虽然担心被卷入船底,但横渡长江的念头一直是这里人们心里的白月光。
△长江三峡游轮,可以去打卡两坝一峡
所以即便冬季,以前的江滩还是能看到长江里冬泳横渡的大哥们。
今年回去,当年印象里的江滩倒有点不一样了。
重新修缮后的码头和沿江道路更美,也更整洁。
黄灰色的江水,变成阳光下的星芒闪闪的湛蓝。
我一路从宝塔河向九码头,也就是夷陵长江大桥的方向citywalk。
依然是童年记忆里六边形斜坡图案的江滩,因为枯水期的缘故,露出了礁石群落和轮船的铁链,一路走需要一路跨越。
在这些铁链的锈迹斑斑之中,依稀还能看见属于这座码头城市的硬核感。
一路到九码头附近,岸上有了漂亮的IP,一只蓝色江豚。
滨江公园极限运动广场 ,新增了蓝色的碗池和江豚滑梯,孩子们疯狂攀爬,网红秋千荡过江面。
这让看起无欲无求的城市,多了点活力和主张。
念念不忘的,还有开车极为舒适的长江大桥们。
没有武汉的磅礴,但有自己的秀丽和风韵。
西陵长江大桥,明亮着好似群山。
伍家岗长江大桥,则是夕阳里橙色的光。
桥面或蜿蜒或笔直,清晨的朝霞和黄昏的霞光里,会绽放金色的光晕。
也不能错过夷陵长江大桥的旋转楼梯。
乍一看,和厦门那个《开端》同款大面筋,异曲同工。
可以看到美丽如电影的江畔景观。
宜昌的小确幸,就是在这些细枝末节。
若是非春节假期,桥下咖啡馆开张营业。
可以沿江观景品啡,吹晚风。
在宜昌,这样的时刻,就是每个人的时时刻刻。
滨江公园过一条马路,就是宜昌最古老的街区——二马路。
北起解放路,南临红星路,西接云集路,东至福绥横路。
曾经洋行、领事馆遍布,是这座城市最古老的商业街道雏形。
如今也开始重新修缮,准备打造新型历史文化街区。
△天主教堂,和红星路十三号,原太古轮船公司办公楼
满意楼、邮政巷、太古轮船……
从清朝末期开始,这里就林立着老宜昌人这些年的生活底气。
有水的地方,就有商贸,有了商贸,就有了文化和美食。
宜昌过早一条街,是一定要去。
前面提到的方妈面馆、胡记包子,就是这条街上的知名老店。
武汉的过早有多酣畅淋漓,宜昌的过早就有多热辣滚烫。
甭管什么身份地位,都是坐在街边,红光满面,汗流浃背。
可惜春节期间店铺们都关张, 我们一路寻觅,才终于在教堂附近,看到了全年无休的幺妹面馆。
早午餐,一碗小面或者牛肉面是必不可少的。
碱水面、红油或是牛肉汤底,配一杯米酒。
老板眼疾手快,我们一筷子下去,就是一整个童年的记忆。
碱水面是本命,红油汤底,则是走多远都会有的梦境。
萝卜饺子。
我过年回家的必吃榜第一。
如果说小面在其他城市勉强可以过嘴瘾,那么萝卜饺子则是每个游子的,心心念念。
离开宜昌后,吃不到,完全吃不到。
这个独属于宜昌的小吃,淡泊得好像这里只爱看云卷云舒的人儿,价格从一元涨到六元,静静等待每一个慕名而来的食客。
我就是那个爱了一辈子的老食客。
每年秋天开始,就是萝卜饺子的好时节。
其中,萝卜必须特别,宜昌特有的水红萝卜,红皮白瓤。
拌好鲜香麻辣的调料,放在弯弯的铲子上,深入油锅。
滋滋作响一阵,酥脆麻辣的萝卜饺子就能馋坏帮围观的看客。
包括我,所以我排队买了六个。
宜昌的鱼,也不要错过。
西陵区黑子的肥鱼火锅,吃不尽人们对于长江的乡愁和眷念。
宜昌的口味,重油麻辣,回味无穷。
只是很遗憾啊。
假期期间,能吃到的不过是宜昌美食宇宙的沧海一粟。
我始终还是热爱长江,短短五日,我去了三回。
除夕夜,对着江南的方向,映衬着长江大桥,我们放起了烟花。
江面绽放美妙的花火。
无论如何,新的一年到来了。
轻舟已过万重山
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神女应无恙,当今世界殊。
最让宜昌人骄傲也感慨万千的,除了山水,应当就是大国工程水电站了。
我不知道大多数宜昌人是怎么看待这段从1994年开始的历史荣光。
上小学的时候,我们的课余时光都会学唱这样一首歌——雀尕飞。
“雀尕飞 雀尕飞,飞到老家去看家家(外婆),家家不在家,家家去哪里了?为了三峡,建大坝,家家搬了家…”
唱的,就是当年宜昌三斗坪当年的景象。
上世纪九十年代,为了三峡大坝,三斗坪中堡岛百万人口离开了他们的家乡。
可以说很光荣,也可以说很悲壮。
摄影师颜长江,在三十年前拍过最后的三峡,记录过 除了三斗坪,整个峡谷地区一起经历这件大迁移事件的人。
当时的颜长江写道——
实话说,我很少见到在一个美好的地域中,有如此美丽、友善、灵性并张扬着所有人性的人们。
如同对自然风景与历史遗存一样,我想高声地赞美他们。
导演贾樟柯也拍摄过电影《三峡好人》。
他拍的是宜昌旁边的奉节。
后来,如同中国的亚特兰蒂斯,千年奉节沉水底,当然了,这又是关于长江,关于三峡的另一个话题。
这些,是人们对于三峡的独特印记。
它们和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时代息息相关,每个人都是值得铭记的里程碑。
而处于长江上中游分界点的宜昌,就如同长江图上的咽喉, 因为独特的地势,将这个国之重器纳于山水之间。
李白当年来宜昌,留下诗句——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郭沫若闯过西陵险滩,也有赞叹:“峡尽天开朝日出,山平水阔大城浮。”
我们也在山水之间,自驾行驶过三峡专用公路,穿过西陵长江大桥,抵达三峡大坝观景平台。
△从观景平台上看下去的景观
虽然没有看到宏伟的泄洪场景,亦没有在升船机里感受世界之最的重量和高度。
但单单是近距离看到这高峡出平湖的壮观,已经觉得至少,轻舟已过万重山。
如今,两坝一峡,已经成为宜昌的旅游核心招牌之一。
是一次世界唯一可同时游览世界第一坝、长江第一坝和“绝版”三峡风光的旅行。
当年的中堡岛,换了一种方式,静静矗立。
这里,也是宜昌。
———
最后,离开之前。
我去了一趟宜昌博物馆。
一楼的展览,是关于大自然的物竞天择与动物界的生生不息。
展览的最后, 提到了长江。
这几年来,长江里的珍稀物种也正面临着灭绝的危机。
2007年,白鳍豚灭绝,2022年,白鱘灭绝。
中华鲟和长江江豚也面临着并不太乐观的景象,博物馆里说,宜昌在行动。
守护长江,就是守护我们国家。
这是这座城的担当,也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