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背后,是埃及央行在临时会议决定,放开汇率管制,将允许由市场力量决定埃及货币汇率。
“尽管埃及央行同时大幅加息600个基点以稳定埃及镑汇率,但外汇市场却视为埃及央行的这项政策利好,纷纷押注埃及镑大跌。”一位香港银行外汇交易员向记者分析说。目前金融市场正密切关注埃及所面临的外债兑付违约风险。
数据显示,埃及政府需在2024年、2025年、2026年分别偿还高达292.3亿美元、194.3亿美元和229.4亿美元的外债。但与此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埃及政府的外汇储备明显不足。
这或给埃及一系列经济改革与放开货币管制举措成效蒙上一层阴影,令埃及镑或成为另一个“货币”。
埃及镑缘何“”
记者获悉,相比埃及镑兑美元汇率的官方交易价格跌至1美元兑换50.55埃及镑,在埃及民间外汇交易市场,1美元可以兑换到约63埃及镑,这表明埃及镑仍有较大的下跌空间。
“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是因为市场发现埃及的恶性通胀压力远远超过市场预期。”这位香港银行外汇交易员指出,尽管埃及央行大幅加息600个基点,将基准利率调高至27.25%,但埃及境内的通胀率仍超过30%,实际负利率仍预示着埃及镑汇率的下跌空间依然较大。
据惠誉解决方案子公司BMI Research的一份报告显示,2023年埃及平均通胀率预计高达34.1%。
“年初,埃及民间外汇市场一度出现1美元兑换逾70埃及镑的状况,这预示着埃及的恶性通胀状况相当不容乐观。”一位亚太地区资管机构交易主管告诉记者。
在他看来,能否解决这个问题,很大程度取决于埃及政府能否迅速筹集更多外汇资金进口大量生活物资等,令本国物价稳步下滑。
这位亚太地区资管机构交易主管承认,当前埃及政府获取外汇资金的状况同样不容乐观,一方面巴以冲突与红海航运风波导致苏伊士运河的航运贸易量持续下降,令埃及的相关外汇收入骤降。今年1月,埃及在这方面的创收同比下降44%,导致埃及外汇储备资金进一步捉襟见肘,另一方面巴以冲突正令当地地缘风险升级,导致全球资本在周边地区的投资意愿下降,令埃及获取外汇资金的难度骤增。
记者获悉,为了解决外汇短缺危机,埃及政府要求非法支付1000美元罚款,以令他们的居留身份合法化,否则将面临监禁。
但这未必能有效解决埃及政府的外汇储备短缺压力。
埃及央行公布的最新净外国资产状况显示,截至2023年12月,埃及政府的净外国资产赤字达到8413.91亿埃及镑,较11月份的8319.24亿埃及镑继续增加。受外汇储备短缺影响,埃及政府在2022/2023财年的非石油进口开支由上一财年的738亿美元降为574亿美元,同比降幅达到22.2%,但这导致不少商品供给减少,无形间又推高了埃及国内的通胀压力,放大了埃及镑贬值幅度。
埃及央行 图/新华社
记者多方了解到,目前埃及政府目前将解决外汇短缺与货币贬值压力的希望,寄托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尽快发放数十亿美元的新贷款。
有媒体报道,埃及央行放开汇率管制与采取货币政策紧缩措施,是IMF同意向埃及发放数十亿美元新贷款的前提条件。此外,IMF还要求埃及政府放松对经济的管制,若埃及政府能实施这些措施,可以在未来46个月内获得IMF 30亿美元的贷款。
为了应对外汇极度短缺问题,埃及政府也宣布一项新计划,通过逐步扩大出售国有企业股份规模、实施吸引外国直接投资的激励措施(例如免税和发放黄金交易许可证),并依靠苏伊士运河收入、侨汇、大宗商品出口和其他资源,到2026年创汇1910亿美元。
解决外汇短缺依然征途艰辛
在业内人士看来,相比经济改革措施与IMF新贷款,当前埃及政府最有可能迅速改变外汇短缺状况的一个办法,是尽快收到阿联酋政府的投资款。
2月,埃及与阿联酋达成一项投资协议,将在埃及地中海海岸马特鲁省的度假胜地拉斯赫克马(RasEl-Hekma)建设一座新城。
阿联酋将在两个月内向埃及注入350亿美元的外国直接投资。上周,有媒体报道阿联酋350亿美元投资首批款项已到位,总金额达到150亿美元。
在这笔资金到账后,评级机构惠誉迅速上调埃及外部流动性展望。惠誉称,尽管持续的加沙冲突和苏伊士运河收入下滑给埃及的经常账户带来了巨大压力,但埃及经济获得的资金增加将改善其外部融资状况。
若后续200亿美元投资款能在未来2个月内到账,在扣除阿联酋存放在埃及央行的110亿美元存款后,埃及新流入的外国直接投资总额将达到240亿美元,相当于其GDP的约6.3%。
也有业内人士指出,这些新外汇资金流入能否改变埃及镑汇率大跌状况,仍是未知数。究其原因,埃及政府所获得的240亿美元,叠加IMF发放的数十亿美元贷款,或许只能兑付埃及今年需偿付的202.3亿美元外债本息,若埃及政府仍无其他外汇资金扩大生活商品进口以显著降低国内物价,恶性通胀问题仍将拖累埃及镑1大幅贬值,甚至导致更严重的资本流出风险。
“此外,美联储延后降息步伐也给深陷高通胀、外汇短缺、外债压力高企困境的新兴市场国家带来较大的货币贬值压力。”前述亚太地区投资机构交易总监告诉记者。何况,当前投机资本正密切关注埃及一系列经济改革的效果——一旦这些举措造成埃及宏观经济基本面出现意外的剧烈波动,他们也会趁机大举沽空埃及镑获利。
尼日利亚也遭遇类似困境
值得注意的是,不只是埃及,另一个非洲国家也已遭遇类似困境。
2022年以来,尼日利亚货币奈拉兑美元汇率贬值幅度一度达到74%。究其原因,这个国家也遭遇恶性通胀、外汇储备减少与外债压力高企等问题。
在业内人士看来,这背后,是美联储货币政策仍对这些国家产生极大的溢出效应。当美联储大幅加息导致美元汇率大涨时,这些非洲国家一方面不得不支出更多外汇储备,购买以美元计价的粮食、原油等其他生活用品,导致外汇短缺状况加剧,另一方面也面临日益严峻的资本流出压力,尤其是原先投资这些国家金融资产的欧美货币纷纷回流欧美本土,进一步抽走大量外汇资金,令这些国家不得不扩大发行高息外债以填补外汇缺口,导致外债压力不断增加。
如今,巴以冲突与俄乌冲突等国际地缘风险持续升级令全球粮食能源等生活必需品价格高企,进一步冲击这些国家的经济基本面与外汇收支平衡,最终导致他们持续深陷恶性通胀、外汇短缺与外债高企的恶性循环。
“如今彻底解决这个恶性循环,目前尚无成功实践。”一位新兴市场投资基金经理直言。即便一些国家采取相对激进的放开货币管制与经济改革措施,但收效如何,仍是未知数。
惠誉预测,由于高通胀和相对疲软的经济增长,埃及的宏观经济形势在2024年和2025年仍将面临挑战,埃及的信用状况仍然堪忧。